宋志平：有效的创新才是好创新

  8月10-12日，由厚益控股及《财经》杂志联合主办、以“共享全球智慧，引领未来科技”为主题的世界科技创新论坛在北京会议中心举办。包括Kip Thorne、朱棣文在内的20余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以及中科院院士曹春晓、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陈刚等诸多中外顶级学者专家应邀出席，共同打造史无前例的中国最高级别智慧盛宴，探讨全球科技创新成果、描绘未来中国科技创新蓝图。中国建材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宋志平应邀出席论坛并发表演讲，分享了他的创新观点和中国建材的创新案例。

  演讲内容：

  各位嘉宾：

  大家好！今天非常高兴在世界科技创新论坛上和大家进行交流。这两天有很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和国内知名专家发表了演讲。大家讲得比较多的，尤其是诺奖获得者，讲了生命、人类等很多未知的事情，讲了很多科学的理论。我从企业中来，我想从我的角度谈一谈，作为企业，我们对科技创新的一些看法和理解。

  今天的题目里科技创新我觉得可以分为两层：一层是我们基础的科学，是回答未知的问题，像今天讲的虫洞等等这些，是回答未知的东西，产生一些基础的科学理论；另一层是应用科学和技术创新，就是技术创新领域的，其实是解决我们在日常生活、生产中一些基础方面应用的问题。

  我学过物理化学，热力学里有一个节流原理，是一个气体方程。这个原理是我们基础科学里的范畴，但它应用到应用科学是干什么的呢？就是用到空调和冰箱，大家知道空调和冰箱有了很长时间了，最开始做的冰箱只是医院用，后来普及到家庭，这个空调恰恰是应用科学和创新由企业把它具体化。

  所以我觉得基础科学、应用科学和我们企业里的技术创新之间是有联系的。但它们重点又不同，在企业里我们的创新是着重解决技术创新，这个领域是在应用科学的范畴里，而不是在基础科学的范畴里面。有人说我喜欢研究引力波，有人说我喜欢讲虫洞的问题，我觉得那只是一种爱好，因为根据现有水准，我们企业实验室是研究不了这个问题，这是我的一些看法。下面我想跟大家讲三个观点。

  观点一：有效的创新可以降低风险。

  1.我们要进行有效的创新

  其实做企业就得有效益，就得赚钱。所以我们要研究创新如何有效，怎么能降低创新的风险，这是每一个企业家要想的问题。现在也是个创新热，围绕着我们该怎么创新，我举个例子，大家知道摩托罗拉搞过铱星电话，它是个很好的技术，天上布满那么多卫星，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打电话。但它和现在用互联网、通信来联系的手机相比就很笨重，而且它打电话受室内室外的限制，费用也很高，没有产生效益，后来铱星电话就退出了舞台，摩托罗拉因此受到很大的拖累。所以同样是创新，我们要研究哪一种创新更有效益，因为企业没有效益就会倒闭，我们在研究创新的时候不是所有的创新都要拿来用，而是要思考创新怎么样，是否能赚到钱。于企业而言，赚了钱的技术才是好技术。这是我们要思考的。

  2.要进行有目的的创新

  德鲁克说，要进行有目的的创新，可以使风险减少90%。我们要有很好的目标，订立一个创新的计划，认认真真地去做，而不要今天去做这个，明天去做那个，去赶风口，那样的创新往往风险很大，而且往往失败。像2000年社会上涌现出互联网热和纳米热，大家热衷于做互联网和纳米，而现在是石墨烯热，其实这些做起来并不容易，不是说任何一个企业都可以去做。如果我们不能从自己的实际出发，来决定自己创新的目标去做，那么就会有很大的风险。

  3.要在熟悉的领域创新

  大家知道，以前国资委让我既做中国建材集团的董事长，也做国药集团的董事长，其实我做医药董事长5年，建材董事长做到现在17年。回过头来我想在做国药董事长的5年里也学到不少东西，但我做建材时也没有去做过医药的项目。为什么？因为我觉得建材领域的这些技术人员不熟悉生物医药这些东西，在一个不熟悉的领域里我们无法决策，所以我觉得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不要盲目去跨界。

  4.我们的创新要吸取别人的经验

  在创新领域里，我们要更多地思考大家现在已有创新的一些基本情况，有哪些经验我们可以吸取。大家都知道发明家爱迪生发明灯泡的故事，其实他在发明灯泡之前，人类在灯泡这个问题上已经做了90%的工作，还只有10%。即使这10%他还做了6000次试验最后才把灯泡做出来。如果没有别人在前面90%的经验，爱迪生很难把这个灯泡做出来。所以我们今天在做创新的时候，要很好总结归纳前面大家所做的工作，要把这个事情搞清楚，不要去做很多重复的工作。我觉得这是要增加创新的有效性，尤其我们做企业，创新是要花钱的，是有成本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创新产生效益。

  观点二：关于创新模式的问题。

  其实创新大体可以分为三个模式：模仿式创新，集成创新，自主创新。当然也有人把集成创新放到自主创新里面，我想为了区分他们，我分三个层次说说我的观点。

  1.模仿式创新

  一说到模仿式创新，大家就想到是不是要抄袭，是不是要侵犯知识产权等问题，其实模仿式创新也不是个落后的创新，今天日本整个工业体系和产品企业，绝大部分走的是模仿式创新，所以它成为东方第一个迈入发达水平的国家，这是不容易的。模仿式创新也往往是发展中国家或者是后发经济国家一些企业的主要创新方式。实际上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绝大多数的创新方式都在模仿式创新这个范畴里面。

  2.集成创新

  随着经济的发展，我们从跟跑型到并跑型，甚至有一些企业到了领跑型，一味的模仿是不够了。那怎么办？我们就上升到了集成式创新，既有借鉴、模仿的，也有我们自己原创的，把它们结合起来。像电动汽车，特斯拉有，宝马也有，中国的北汽也有，大家都有。其实你去看这个汽车，都大同小异，但各有各的技术，各有各的不同，把各种不同的创新要素结合起来，形成自己新的东西，这就是集成创新。

  中国建材自主研发的高性能碳纤维生产线

  大家说中国建材是不是做水泥、玻璃？我说是，水泥、玻璃做到了全球最大，但我们也做了很多新的东西，比如T800、T1000碳纤维就用在大飞机上，用作航天航空这些领域里的一种增强材料，过去我们做不了这些东西，现在中国建材把它推了出来，而且占到中国市场供应量的70%。还有像铜铟镓硒薄膜太阳能电池，还有电子薄玻璃，过去我们的液晶显示器用的薄玻璃，都是进口的，现在液晶显示的玻璃、手机上的玻璃，中国建材都能提供。

  中国建材成功量产0.12毫米超薄电子玻璃

  大家知道，手机上这层显示模组实际上是四层玻璃，液晶面板两边一边一层，加上触摸触控玻璃，加上表面一层强度高的金刚玻璃，这四片玻璃我们过去都做不了，但现在我们都做得非常好。而且我们做的触控玻璃薄到0.12毫米，远远低过世界其它国家做的玻璃，这个玻璃强度很高，还可以弯曲。像这些技术，就是集成创新来的。既有我们借鉴别人的东西，同时也有我们自己原创的东西，才把它做了出来。

  3.自主创新

  自主创新其实是不容易的，但是我们一些企业已经慢慢进入到从并跑到了领跑，任正非讲过跑在前面很孤独，前面空无一人。自己跑的时候可能就要更多地去想原始创新和独立创新，就要去想这个问题。其实自主创新不容易，一个新药大概总要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十亿美金的投入，所以一般的小企业也很难做，但是当经济到了一定水平，一定要进入自主创新，进入原始创新和独立创新。现在我们一些企业已经开始进入到原始和独立创新。

  所以我把创新分成这三个阶段，过去我们比较多的是做模仿创新，模仿创新不是落后的创新，并不丢人，每个国家、每个企业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我们大部分进入集成创新，既有借鉴的，同时也有自己原创的，结合在一起。下一步我们肯定有更多的企业要进入到独立创新和原始创新，我们现在要进入这样一个阶段。

  观点三：关于颠覆式创新和持续性创新。

  1.颠覆式创新

  现在大家都喜欢讲颠覆式创新，确确实实如果一个企业不重视颠覆式创新，就容易被颠覆。大家回想一下过去像华录做录像机，彩虹做CRT彩色显像管，乐凯做胶片，分别都被颠覆掉了。华录是被VCD、DVD颠覆，乐凯被数码相机颠覆了，但颠覆式创新不是每天都在颠覆。一个产业、一个工业、一个行业里面往往几十年才会有一次颠覆式创新。所以我觉得颠覆式创新来临之前大家一定要特别重视。

  2.持续性创新

  即使我们特别重视颠覆式创新，我们还得重视企业的持续性创新，比如现在做汽油汽车的，大家知道电动汽车代表着未来，可你去看街上跑的90%以上还是汽油汽车。对于汽油汽车，我们怎么能减少它的排放、改变它的款式等等这些其实还有大量工作去做，并不是说就没有工作去做了。所以一个企业很多是在做持续性创新，持续性创新也非常重要。有人宣称10年之后自己的产品90%都会成新产品，但你去看10年之后90%的收入还是来源于他目前的产品。

  我讲这个，就是强调我们既要重视颠覆式创新，同时也要重视持续性创新。

  一个企业既有颠覆式创新又有持续性创新，该如何做好平衡，该怎么解决？美国的克里斯坦森认为靠颠覆式创新要请另外一拨人另起炉灶，因为颠覆式创新和持续性创新看起来是在做同一个行业，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大家想想数码技术和卤化银胶片技术是完全不同的领域，数码技术是数字领域，胶片是化学领域，说的完全不同，看似是一个照片，但用了完全不同的技术。电动车和汽油车是完全不同的领域，看起来都是汽车，有四个轱辘，但是打开车盖去看，汽油车和电动车是完全不同的逻辑。CRT彩色显像管和液晶电视也是完全不同的原理。所以用这些持续性创新、老的这些技术人员去做新的技术就非常难，就应该把持续性创新和颠覆式创新分开，一个企业如果投到颠覆式创新里面一般要另起炉灶，同时持续性创新这里还要做，这是我给大家提供的一些方法。

  时间关系，今天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