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碳目标下 循环经济能否成为“明星行业”？

当前我国仍处于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快速发展阶段，产业结构偏重、能源结构偏煤、减少碳排放压力较大。循环经济以资源的高效和循环利用为核心，对我国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意义重大。

近日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加快构建废弃物循环利用体系。那么，循环经济如何服务双碳目标的实现，哪些领域适宜发展循环经济，我国循环经济在“十四五”期间的发展空间如何？记者进行了调研。

循环经济对实现双碳目标必不可少

中国循环经济协会会长朱黎阳认为，循环经济以“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为原则，以低消耗、低排放、高效率为基本特征，契合可持续发展理念，对我国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据中国循环经济协会的测算，仅对比生产环节，与开发利用原生资源相比，“十三五”期间，发展循环经济对我国碳减排的综合贡献率达25%。

“例如，与利用天然铁矿石相比，每利用1吨废钢可减少生产环节排放二氧化碳约1.6吨。”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王学军说。

循环经济对于应对气候变化的作用，受到了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可。英国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认为，通过实施循环经济，到2050年可减少全球水泥、钢铁、塑料和铝等关键工业材料生产过程中40%的二氧化碳排放。

业内专家认为，循环经济对碳达峰碳中和的支撑作用，表现在多个方面。

“首先是材料替代，利用粉煤灰等大宗固废替代石灰石等碳酸盐类高载碳原料，可有效降低煅烧环节能耗和石灰石分解产生的碳排放，每综合利用1吨大宗固废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850公斤。”朱黎阳说，“循环经济还可以实现流程优化，通过回收利用废钢铁、废铝、废塑料等再生资源，可以缩短工艺流程，有效减少能源和资源消耗。”

朱黎阳表示，从能源、燃料的角度看，生物质废弃物等碳中性燃料能够替代化石能源。同时，回收利用余热余压，共建共享产业园区能源基础设施等，可大幅提高能源利用效率。

“仅对比生产环节，与利用化石燃料相比，每利用生物质废弃物生产1万千瓦时电力，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8.113吨。2020年，我国实际回收利用的余热资源约为3.75亿吨标准煤，与利用化石能源相比，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9.98亿吨。”朱黎阳说。

钢铁、橡胶、大宗固废等多领域适宜发展循环经济

“循环经济涉及各行各业，在一些领域发展循环经济将对碳达峰碳中和发挥更显著的作用。例如，废钢铁、废有色金属、废纸、废塑料等再生资源回收利用的潜力十分巨大，除此之外，大宗固废(如粉煤灰、煤矸石、建筑垃圾等)综合利用、生物质废弃物(如农作物秸秆等)的能源化利用、余热余能回收利用、再制造等也具有巨大的潜力。”王学军说。

中国国际工程咨询有限公司资环部生态与循环经济处负责人木其坚认为，目前，我国大宗固废累计堆存量约600亿吨，年新增堆存量近30亿吨，占用了大量土地资源，且存在较大的生态环境安全隐患。为此，必须加快围绕煤炭、电力、建筑、冶金等行业构建循环经济产业链条，持续推进大掺量、规模化、高值化的大宗固废综合利用，实现大宗固废的存量消纳与增量控制。

从钢铁行业来看，“十三五”以来，我国钢铁工业的废钢利用量大幅上升，2020年钢铁工业废钢利用量达2.2亿吨，废钢比由10.4%提高到20.9%，转炉和电炉的废钢利用量、废钢比都有所增加。

河钢集团低碳绿色发展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田京雷认为，钢铁行业适合并且必须发展循环经济。钢铁企业的余热可以给城市供暖，固体废物可以提供给水泥厂和建材厂，让其减少对矿山的开采。“最重要的是，钢铁是一种可无限循环的材料，废钢可以通过电炉回收再冶炼。”田京雷说。

除了钢铁行业，废旧轮胎的循环利用对于双碳目标的实现也十分重要。2020年全国机动车保有量达3.72亿辆。据太原克林泰尔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总工程师郭庆民预计，大约能产生废旧轮胎1500万吨左右。

郭庆民介绍，生产轮胎需要使用炭黑，加入炭黑后，轮胎的寿命可从纯胶胎的5000公里提高到15万公里以上。生产炭黑需采用煤焦油、蒽油等烃类化合物的不完全燃烧或热裂解工艺，这种传统工艺每生产1吨炭黑将排放2.5吨二氧化碳。

克林泰尔是一家致力于废旧轮胎的炭黑循环利用的企业。“2020年我国传统炭黑总产量约480万吨，二氧化碳排放量已超过1200万吨。克林泰尔将废旧轮胎‘还原’成‘环保炭黑’，重新应用于轮胎的生产制造中。截至目前，我们山西太原和安徽安庆6条万吨级‘环保炭黑’生产线已经开始生产运营，已经实现碳减排约15万吨。”郭庆民说。

“十四五”期间循环经济面临重要发展机遇

伴随着我国逐步实现碳达峰碳中和，循环经济也面临着巨大的发展机遇和市场空间。近日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要求，加快构建废弃物循环利用体系。

“展望‘十四五’，预计循环经济对我国碳减排的综合贡献率将达30%。到2030年将达到35%。因此市场对于循环经济的需求也会很大。”朱黎阳说。

具体来看，中国循环经济协会预计到2025年，大宗固废综合利用量将达到40亿吨左右；各类生物质废弃物发电量约为2200亿千瓦时，与利用化石能源相比，将减少碳排放约1.8亿吨/年；仅对比生产环节，与利用原生资源相比，资源再生循环利用将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9.9亿吨……

循环经济涉及的多个行业，也纷纷提出了“十四五”期间的发展目标。例如，中国轮胎循环利用协会提出，到2025年，我国轮胎翻新年产量达800万标准折算条；废轮胎环保达标年处理量达800万吨；废轮胎规范回收利用率达到70%，环保达标加工利用率达到70%。

“发展循环经济已经成为钢铁行业的共识，‘十四五’期间钢铁行业发展循环经济，尤其是加大废钢利用，是钢铁行业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的必要路径之一。”熔冶(北京)钢铁工业研究院总经理马强说，随着废钢资源增加，成本下降，废钢比例会逐渐提高，预计2025年废钢比例能达到30%左右。

调研发现，循环经济也面临一些挑战，包括成本高，行业规模小等。例如，在钢铁行业，马强反映，相较长流程，短流程主要以废钢为原料，但由于目前我国废钢资源不足，回收量少，废钢成本高，加之短流程电炉炼钢需要支付用电费用，导致废钢的短流程电炉炼钢每吨钢成本要比长流程高150元左右。

郭庆民表示，目前国内废旧轮胎行业中的大多数企业规模小、设备简陋陈旧、工艺落后，每年还有近500万吨废旧轮胎没有得到有效处理。同时，目前废旧轮胎热裂解企业主要以炼油为主，资源浪费严重。

王学军建议，从扩大循环经济的市场规模方面，政府可以带个头。例如提高政府采购再生产品的要求，推动再生产品占领更多的市场，让更多的企业和公众接受再生产品。

“此外，循环经济促进法的实施已经十多年了，一些条款已经不适应当前的要求，亟需对该法进行修订，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王学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