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学家:中国产能过剩没有好办法去解决

财经 由曦 · 2015-06-05 14:32

  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大停滞?》作者泰勒·考恩(Tyler Cowen)在《大停滞?》中提出了一个令读者——无论是经济学家还是对经济状况略知一二的读者——大为咋舌的观点:美国的经济已经陷入停滞,通胀低、失业率高,房价低迷,股票回报率低,但这不是源于众所周知的金融危机。泰勒 考恩说,这场危机的根源,不是周期性的经济动荡,而是自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科技创新的停滞。他认为:停滞,并不只是一场金融危机,而是一代人的偷懒与不思进取,我们这一时代坐拥18世纪和工业革命以来的生产力成果,却没有创造出同样的创新成绩。要想摆脱经济停滞的泥沼,最重要是加快科技创新的速度。

  考恩认为,美国的高速发展,源于过去300年来一直处在物质财富唾手可得的状态中。至少从17世纪以来,美国的经济就享用了无数“低垂的果实”(指一些有非常重要应用的、容易攫取成果的科技创新)。考恩将其总结为三种:土地——大片闲置的土地、人口——大量的移民劳动者和聪明但未受教育的孩子、科技——强大的新科技。然而过去的40年间,这些低垂的果实已经开始消失。而对于我们时代引以为傲的计算机与互联网,考恩却说,与电力这样的发明不同,互联网并未改变每个人的生活,也没有进入“生产”领域,没有出现在经济的创收部门。互联网的大部分价值依然只停留在个人乐趣层面,没有出现在生产力的数据上,这个我们时代技术进步最为巨大的领域,还没有创造出多少利润。

  对于连年高速增长的中国而言,谈“停滞”一词,是否太过遥远?考恩在《大停滞?》中文版序言中论述道:“那时(20世纪初叶)的美国和如今的中国非常相像。当时的美国有着快速的经济增长、乐观进取的态度、敢于为前进承担风险的意愿、更活跃的向上阶层流动性、如火如荼的城市化、对基建的推崇和对未来前景的无限信念。”

  在5月23日与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张维迎在北京大学的对谈中,考恩也提出,“中国将迎来一个低垂的果实的时代,但这些经济问题不像美国原来所面临的那些,所以需要采取新的方法来有效利用‘低垂的果实’,比如需要在系统机构这样一些宏观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他认为,在中国,未来可能出现“低垂的果实”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在政府和机构这一块,取决于大众是不是相信这些机构。

  在考恩与张维迎对谈之后,记者就中国经济未来转型的一些热点问题采访了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大停滞?》作者泰勒·考恩(Tyler Cowen),现将泰勒·考恩的回答记录如下,供读者诸君参考。

  记者:目前,中国政府正在提倡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创业,有人认为,更重要的是培养一个良好的创业环境。对此您怎么看?

  泰勒·考恩: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创业,但中国政府可以帮助改善资本市场和教育环境。这样的话就可能使得更多的创业企业获得成功,这是一件好事。但我想指出的是,创新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不可能说我今天做了,明天就会获得成功。

  在提供创新环境这个方面,很多国家都不是很成功。目前来看,美国和以色列有这种环境,德国的柏林还可以,印度的班加罗尔也还可以,但这非常困难的。当然,中国也会做到,但我不认为这个过程会很快。

  最重要的是,好的创新环境要有很多的VC和自由的资本市场,这就使得人们可以不计失败的去尝试,好的想法会得到支持,坏的想法会被淘汰。

  记者:现在,中国资本市场非常火爆。有人指出,政府希望通过资本市场的繁荣来促进实体经济的融资,降低过高的杠杆率,这也是对初创企业的一种支持,但是中国目前很多创业板的股票估值非常高,已经脱离了基本面,这种政府支持的资本市场牛市会长久吗?是否会带来一些负面效果?

  泰勒·考恩:我相信这中间是存在泡沫的,很多人在投资,而且这里面有很多融资买股票,当泡沫破裂的时候,投资人会感觉到很痛苦。

  记者:中国的市场经济一直在学习美国,但中国的市场经济是缺少规则,在某种程度上表现为一种“野蛮”的竞争,对此,您怎么看?

  泰勒·考恩:市场经济需要有清晰的法律规则和清晰的法庭程序。人们需要相信法官的正直,相信他们会做出公正和不偏不倚的裁决。美国在这方面做的并非十全十美,中国也有很多问题,这就加重了做生意的成本,也会使得一些初创的企业非常艰难。

  记者:随着科技的发展,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出现,新的经济业态层出不穷,您如何看待新经济和旧经济的冲突?

  泰勒·考恩:这种情况在中美两国都有发生,比如在美国有UBER,在很多城市有关于UBER是否合法的争议,但目前并没有专门的规定,我认为UBER应该是合法的,而且我们应该尽快的对此加以明确,我们美国在这方面也是很慢的。

  记者:如果承认UBER合法,那么我们怎么保护出租车司机的利益?

  泰勒·考恩:我不认为你能够保护出租车司机的利益,因为社会进步的一部分就是很多人失去工作。当汽车被产生出来的时候,人们不再骑马了,很多人因此失业,但是他们可以做其他的工作。当然,一些人的处境不如以前,但是人类作为一个整体的处境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我不认为我们的目标是保护他们,我们的目标应该在新经济上创造灵活性。这样的话,经济会有更多机会。

  记者:能具体说说美国怎样做的吗?因为我们中国正在面临同样的问题,比如在天津,一些司机就有过激的行为。

  泰勒·考恩:我们有失业保险,对于穷人也有健康方面的福利,我们还给穷人钱以便使得他们能够购买食物,这就使得经济的转型能够进行下去。在失业的人找到新工作前,他们并不会挨饿。

  记者:我理解,但与美国不同的是,中国政府对于社会的稳定异常看重,也许会更多考虑出租车和利益集团的利益。

  泰勒·考恩:通常来说,在进步发生的时候,社会会更加稳定。如果你从各个方面去解决既有问题的话,我想,你所制造出来的不稳定因素,比你想修复的多很多。

  记者:西谚有云“稳定是创新之母”。

  泰勒·考恩:是的,我认为一个国家需要一个稳定的政府和一个非常稳定的法律体系。但同时我们也需要机会,需要一种可以使你超越稳定状态而能创造一些新东西的机会。所以,这是一种自由和稳定的混合状态,也是我们现在所需要的。

  记者:未来中国在经济发展的同时是不是也需要配套的政治改革?

  泰勒·考恩:这意味着很多事情。你知道我是一个外国人,我不愿意评价别国,也不愿意对他们即将进行的变革指手画脚,我确信市场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我希望他们朝向一个正确的方向,而不是一个错误的方向,这就是所有我想说的,中国需要改革,但是要确保这种改革以一种有序的方式进行,不要盲目听美国人的经验,当我们给别的国家改革政府建议的时候,很多时候是错误的。

  记者:如何看待机器人的发展?

  泰勒·考恩:在将来20年中会有很多机器人,我认为这会影响很多东西,对一些人来说,获得工作将会变得更加困难,机器人会导致这样一种情形,就是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过剩的,我们将最后通过资本主义的方式来达到共产主义的目标。即使这样,这个转型的过程也是十分崎岖的,对中美两国来说,充分就业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

  记者:总体上来说您是看好中国经济的?

  泰勒·考恩:是的,但是短期转型的过程会是非常痛苦的,这种痛苦比人们预想到的还要痛苦。我们有大萧条,在1930年代时美国政府对于大萧条并没有很好的应对,你们政府已经前瞻性的进行调控了,不管政府做什么,不管决策者有多智慧,这个转型的过程都会是非常痛苦的,目前中国的产能过剩没有很好的办法去解决。

  记者:“一带一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计划会使得中国过剩的产能输出吗?

  泰勒·考恩:这也不会改变,海上丝绸之路计划会花费很长时间,我们需要解决的是当下的问题。

编辑: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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